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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本地杂谈] 老兵游南日岛感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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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3-7-1 23:35:18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  谢冕“老兵”档案:
  谢冕,1932年生,福建省福州市人。曾用笔名谢鱼梁。1945—1949年在福州三一中学就学,1949年8月入伍,1955年考入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,1960年毕业留校任教至今。现为北京大学教授、博士研究生导师、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研究所所长。197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。曾在《中央日报》、《星闽日报》、《福建时报》等报刊发表诗和散文等。50年代开始从事中国现、当代文学的研究、以及诗歌理论批评。着有学术专着《湖岸诗评》、《共和国的星光》、《文学的绿色革命》、《新世纪的太阳》、《大转型——后新时期文化研究》(合着)、《1898 :百年忧患》、《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》等十余种,以及散文随笔集《世纪留言》、《永远的校园》、《流向远方的水》、《心中风景》等。谢冕还主编过许多大型丛书,如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》(10卷)、《百年中国文学经典》(8卷)、《百年中国文学总系》(12卷)等。现为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、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、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,并兼任诗歌理论刊物《诗探索》主编。
  中国诗坛泰斗谢冕,1951年至1953年,曾在莆田南日岛当兵三年。刚退避到台湾不久的蒋介石,心头憋着一股气,派兵攻打南日岛。这一战役十分惨烈。谢老就在那时被派往登岛援助,转眼已整整六十年。可对这位年过耄耋的老人来说,南日岛的三年,如一颗取不出的子弹,一直嵌在他的体内,伴他走过风风雨雨;又如心底一坛陈酿,不断发酵,历久弥“香”。多少次想再踏上这片土地,重温意气风发的自己曾准备献出生命的地方。这念想经过一个甲子的沉积,终于借这次来莆田参加学术会议之际,得以实现。
  登岛前一天,天还是阴沉沉的,凉风阵阵,全然不似春暖花开的季节。可第二天一早,太阳竟冲破雾霭,惠风和畅,仿佛老天爷也知道有位老人要去圆一个60年的心愿。南日岛的一天,是在海风吹过木麻黄和相思树的声音中开始的。
  早上8点整,由对岸石南码头发往岛上的第一班轮渡,在高亢嘹亮的广播声中骑浪前行。坐在轮渡最顶层的甲板上,比起其他随同人员的雀跃,谢老显得格外安静,除了不时地与我们合合影,就只望着南日岛的方向。如暴风雨来临之前,这一刻,往事也许正一幕幕地在他脑海中涌现着。被热切思念过的土地,正迎向自己、触手可及,怎能不恍然如梦?“所有的过客都是归人”,此刻,这句常挂在沿海人嘴边的话,对渡轮上一群远道赶来的人而言,无论谁对它的理解,恐全没谢老来得深刻。
  在南日岛,他说自己是一位老兵
  谢老生于福州,早年求学北大,毕业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。他曾是该校的教授、博士生导师,并就任北大中国新诗研究所所长及《新诗评论》主编。上个世纪80年代初,他以一位诗歌评论家的超前和敏锐,以一篇《在新的崛起面前》率先吹响“五四”之后新诗坛“有风,有浪,有骚动”的复苏号角。谢老被人们称为“诗坛泰斗”,这其中既有人们对他一辈子笔耕不辍的尊敬和肯定,亦有对其当年站在时代前沿振臂一呼的钦佩与感激。可来到南日岛,他逢人只称自己是一位老兵。六十多年前,正在福州三一学校就读高一的他,投笔从戎,随军增援南日岛。
  2003年,谢老曾匆匆一返故地。一别半个世纪,他埋葬战友的地方、挖过坑道的山头、看过书写过诗的巨石、别着银簪的房东,还有毗邻猪舍的住处,都成了可歌可泣的日子,变得诗意起来。后来,他将那次重游写入散文《重返南日岛》。时光荏苒,又一个十年匆匆流逝,谢老对南日岛仍念念不忘,这次有机会来莆田,他必要再圆重游心愿。
  我们一行人下船登岛后,在当地驻军领导的带领下,参观了他们的团部与连队,随谢老一同寻找往昔记忆。这是一支有着悠久传统的老部队,先后受到过各级军方的表彰,有一支连队更是荣膺“海防尖兵连”的荣誉称号。在军史陈列室内,谢老变得激动起来,说起当年岛上的经历,记忆好像一刻也没走远,反倒随年龄的增长、岁月的变迁更加清晰,连细节也历历在目。在谢老的回顾中,我们与他一起走进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——
  南日岛古称南匿岛,位于兴化湾与平海湾之间。自明初在莆田设立平海卫以来,南日便一直以其署下水寨的身份,成为东南沿海的一个重要门户。1952年底,国民党军队从乌丘屿上发动了一次进攻,当时守岛的解放军全部壮烈牺牲。谢老所在的249团八连就在那时开进南日岛。上岛后,他们在尖山上亲手掩埋了一连战友的遗骨,而后借住民居,之后,本作为一名文化教员的谢老与所有战士一起,开始了艰苦的挖坑道备战的生活。朝鲜前线退下来的工兵成为了他们的导师,他们没日没夜地挖,废弃的镐头堆成山丘,双手被磨裂留血起茧,这一挖就是大半年。
  简单的人生轨迹:当兵,读书,执教
  次年,随着志愿军在朝鲜前线的节节胜利,台湾当局“国内发展”的信心也受到重挫,南日岛战局稍有缓和。3月5日,249团接到撤退命令,在三江口镇与现在岛上的海防团进行了防务交接。后来,南日岛没再发生战事,但这段记忆却根植于他的心里。战友间死生相托的友谊,世间任何关系不可比拟和取代,纵贯半个中国的牵念,穿梭整个甲子的羁绊,随岁月峥嵘日久弥新。
  部队撤出莆田不久,谢老复员到地方参加工作。为弥补辍学的遗憾,工作之余,他自学完高中所有课程,两年后顺利考上北大中文系。我们赞叹他的了不起及胸怀大志,他笑了,说那时考北大可比现在要容易。当问到他怎么这么有勇气,补习一年就敢报考北大时,他却说,“我相信自己一定能考上,别的大学我不会想去,就报北大!”
  对于自己的人生经历,他每每谦逊又不无开心地回答说:“我的人生轨迹很简单:当兵,读书,执教。”是的,和他的人生经历一样,他的个性也是简单、乐观。81岁的谢老,耳聪目明、步履稳健,随行之人都诧异年事已高的他身体仍如此健硕。也许,正是这份简单让他能居高不傲、从容淡然,成就了自己宁静致远的智慧人生。
  从时间刻度上看,读书和执教占据了他一生的大部分时光,但在他心里,这段军旅生涯却是他人概莫能比的宝贵经历,也正是这段经历让他懂得了珍惜当下、乐观向前对人生的重要性。
  这次来南日岛,谢老携夫人同行,他想让最爱的人、他一生的伴侣,和他一起踏上魂牵梦萦的这块土地,更想让她分享自己最珍贵的记忆。一路上,无论是坐在车上还是走在路上,谢老只要想起什么,都会和身边的夫人细细道来。这份恩爱之情,也让我们更理解了,为何他会对一个只呆了三年的地方如此眷恋。
  一位老兵发出了最恳切的请求
  在军营的制高点俯瞰全岛,南日岛烈士纪念碑就静静地矗立在尖山脚下。在镌刻烈士名单的石牌前,谢老停住了脚步,仔细端详。名单有20行,共计363个名字。他们都曾真实地存在过,并和谢老一起,在这儿走过一段人生——在    望台警戒放哨,在工事后借火抽烟,怀念远方的家乡,憧憬战后的生活。但命运的战壕,永远地将他们拦在了1952年的冬天,一条条没有体温的方石尘封着他们曾经鲜活的生命。
  “他们,就交给你们了!”谢老握住海防团宣传部主任的手,像是和至亲的人,托付自己最心爱的东西。
  “放心吧!”宣传部主任回以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  和平年代,听这样的对话,心里暖暖的,也酸酸的。这是一个甲子后,一位老兵向一位战士发出的最恳切的请求,也是一位战士对一位老兵许下的最郑重的承诺。不远处,一群年轻的士兵正在山上进行训练,无论何时,对于驻防官兵而言,最重要的任务就是,以一种使命感,守护自己的家园,这不仅仅是对国土的保卫,更是让国家得以稳定顺利发展的保证。
  时过境迁,海峡之间早已不见了剑拔弩张的坚船利炮,取而代之的是朝发夕至的客商交往。特别是近年来,南日岛的海洋经济风生水起,随处可见养殖海带、红毛藻、鲍鱼等海洋生物的渔田。我们这次来,正值海带收获的季节,谢老兴致勃勃地和大家一起看渔民们用机器打捞海带。风力发电和南日鲍是南日岛人最具竞争优势的项目,勤劳的南日人决心要“风行万里,鲍打天下”,既让自己过上富裕的日子,又要维护大自然赐予南日岛的美丽。听着南日人对未来的憧憬,谢老的脸上写满了喜悦。
  返程途中,得知我们是陪一位60年前南日岛的老兵“重游故里”,船长热情地邀请我们来驾驶舱坐。谢老像天真的孩子一样,和我们坐在船长身后的长铺上,望着海景,轻晃着两腿,偶尔和船长攀谈两句,难掩心中快乐。尽管行程短暂,但见谢老脸上灿烂的笑容,我们知道,他是满足的。离开南日岛返回莆田,谢老和一直摆渡到对岸来送行的人紧紧握手,惜惜依别,大家心里都明白,这一别又不知要多少日子了……
  大约2010年,谢老来到台湾,参加当地举办的一个华语诗歌活动,他和彼此仰慕已久的台湾诗人    弦一见如故,攀谈起早年的经历,竟惊喜地发现,两人不但出生于同一年,更巧的是,1952年烽火交战后,由于战情扑朔迷离,国共双方都在彼此阵地上未雨绸缪。大陆的另一端,年轻的    弦和谢老一样,也正手持镐头,夜以继日地挖掘着防御坑道。说到此,两人不禁相视大笑——岁月弄人,但也不无奇妙!
  海天之间,谢老的南日岛若隐若现,近在咫尺又恍若天涯。它是一个梦,一个六十年前,谢老遗失在看书写诗的巨石下的梦,经过一个甲子的潮汐的冲洗和风云的擦拭之后,在他心中熠熠闪光……  郑龙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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